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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月害了场病,头磕破了个小洞,还有些脑震荡。 最要紧的是她的感冒,从咳嗽变成发热,喉咙肿痛发展到支气管发炎甚至肺部发炎。 许文酬给请的西医每日过来给她输液,白日里输液了退烧半夜又烧起来,一连几天不见好转。 云姨急得不行,这样下去必要耽误生意,又请来了中医给她瞧。 那个郎中不乐意看见西医的输液瓶,说盈月是思虑过重,心火过盛,中气下陷,肺卫失调,开了两副药。 云姨想要双管齐下,西医中医这下一起反对,其中各有克制,不能乱用。 盈月整日浑浑噩噩的躺在床上,只有下午时才清醒几分。 云姨就坐在床边细声细语地跟她讲话,手摸着她的头,仿佛是一位真正的母亲。 “许公子来看望两回了,快点好起来,省的我们记挂。” “我得乖女喔,你心里是装了什么要紧事?说给我听听,什么事能有你身子重要呢?” 盈月嗓子干涩说不出话来,只是摇了摇头。 她不是没想过让云姨帮忙找小秋,可任谁都知道,云姨最是不喜他,就算跟她说了,得到的结果大抵也是假的。 云姨嘱咐灵芝照顾好她,自己叹着气离开了。 盈月脑子发胀,眼角瞟到吹进来的一片枯叶,注意到了窗外的呼呼风声。 秋天过去了,便是年底了。 盈月又睡了过去,输完液给她拔针头都没感觉。 她做了个沉沉的梦。 是十二叁岁时,她在前边伺候一个叫曾莉的jiejie,忙完了杂事就到柴房去找小秋裴二汇合。 当时小秋的个子已经窜起来了,比她高了整整一头,穿着一件和裴二一样的粗布袄,蹲在地上教她俩写字。 他的侧脸沉静,态度认真,周身气质不见颓圮,仿佛园子里的变动也不能动摇他。 自从红姨病重,云姨当家,小秋的日子就艰难起来。 先是断了他的课程,收了他的独院,又给他起了裴叁这个名号不准旁人再喊他本名,把他从小少爷变成了一个普通伙计。 其他人均是幸灾乐祸,落井下石阴阳怪气之辈也不少。 盈月当时除了替他伤心,却还有几分隐秘的快活。 那样遥远的小秋,下了高台来到了自己所在的尘土中,杂七杂八的人也没了,只剩她陪着他。 可她当下见到正专心给她教学的小秋,便憎恶起自己的想法来。 他不属于尘土,高台才应是他的位置。 “这个字不常用,就不用记了。” 他转过头来看她,脸颊瘦削,整日的劳作令他灰头土脸,可一双眼睛藏着星子,在昏暗杂乱的柴房里,也是那颗最明亮可贵的宝石。 盈月头脑发热,探身去亲他。 盈月睁开眼,视野里是挂着丝幔的床顶,额头上都是汗珠,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梦到过小秋了。 这时候梦见他,不是个好兆头。 盈月嗓子干渴,灵芝不见踪影,只好自己下床。 这是傍晚时分,园子里又热闹起来,她能听到隐隐约约的笑闹声。 盈月披了件外套,搬了马扎坐在门口吹风。 计划着私下里让许文酬帮忙找小秋。 莱江靠北,傍晚风大,旁边细细的竹子被吹的婆娑作响,西天上尽是霞光,被院墙挡住视野,她只能看见远处莱山的山尖,没甚么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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