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历史小说作品全集(共10册)_第二十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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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第7/8页)

虽未议和,不过官方及民间都认为战事已经结束。徐世昌便下一道命令,命奉军出关,直军回防,“均候中央命令解决”。

    解决之道,无非“势利”二字。打胜的一方,即或是无名之师,亦变得有理了。相对地,失败的一方,纵或师出有名,亦是罪该万死。而且还不敢公然惹枪杆子,以致旧交通系成了罪魁祸首,“财神”又要逃难了。

    “财神”有大有小,势利着眼,则“小财神”比“大财神”更倒霉。这一回的祸首之首是叶恭绰,命令中说:“此次近畿发生战事,残害生灵,皆由于叶恭绰等撺掇酝酿而成。祸国殃民,实属罪无可逭。叶恭绰、梁士诒、张弧均着即行褫职,并褫夺勋位、勋章,逮交法庭,依法讯办。”

    大总统的命令,非国务总理副署,不生效力。周自齐与梁士诒本为同系的数十年老友,要他副署这道命令,实在为难。但除非辞卸代理总理,别无他法可以逃避责任。周自齐想来想去,到底还是自己的功名富贵要紧,毕竟提笔署了名,但一夜没有睡好觉。第二天摇了个长途电话到天津梁公馆,指明要梁士诒亲自接听。

    “燕老,我是自齐。”他嗫嚅着说,“有件事要跟燕老禀明,有一道命令,无非、无非瞒人耳目——”

    “是什么命令?”梁士诒打断他的话问。

    “无非、无非找几个人来顶这场战事的责任。”周自齐很吃力地说,“我是代理,例应副署,对不起几十年的老朋友,请原谅。燕老,你最好今天就动身回香港,到上海都可以,越远越妙。”

    梁士诒这下才知道又成了祸首。洪宪祸首,犹有可说;这次祸首明明是吴佩孚,却栽到他头上,这口气可真有些忍不下。

    于是他冷笑着说:“子廙,请你替我在东海面前致意,风波一过去,还有见面的日子。至于你我,还有什么话好说。他年后人修史,发现周自齐副署缉拿梁士诒的命令,也许倒是政治史中的一段佳话。”说完,不等周自齐再有何表示,就把电话挂断了。

    于是当天便订了到日本的船票,电召叶恭绰同行。上船的时候,得到消息,内阁改组,鲍贵卿辞职,叶恭绰、张弧名列祸首,自然免职。与直系接近的董康、高恩洪等,联袂入阁。

    当然,全国视线的焦点,不在内阁局部改组,而在徐世昌如何处置战败的镇威军总司令。这个谜底到梁士诒到达日本后才揭晓,免张作霖本兼各职,听候查办,并裁撤东三省巡阅使及蒙疆经略使两个职务。

    这一下恼了张作霖,通电揭发了一段骇人听闻的内幕。这段内幕发生在奉军全面溃退,徐世昌拿叶恭绰、梁士诒、张弧开刀,至明令摘了张作霖的纱帽为止的这五天之中。

    原来最初传说奉军一败涂地,是直系放的空气。当时东路三个梯队,张作相第一梯队出廊坊、武清往北打;张学良的第二梯队由杨柳青进据霸县;郭松龄的第八旅为前锋,在野炮、重炮各一营的支援之下,已威胁到直系的根据地保定;李景林的第三梯队则一面分兵占领青县,一面出大城向任丘进击,配合第二梯队对保定发动了钳形攻势。哪知正打得轰轰烈烈之际,张景惠、邹芬的队伍被直军缴了械。张作霖得报,在军粮城召开紧急军事会议,张学良奉召由前线赶回,第二梯队便交由郭松龄指挥。

    军粮城会议决定,姑且让直军一盘,东路三梯队全面后撤至滦州集中。第一梯队由于为彭寿莘所部追击,溃不成军;第三梯队离津浦路很近,利用铁路运兵,全师而退;唯独第二梯队孤军深入,而且北、西、东三面受敌,形势非常不利。其时通信已经断绝,张家父子眼巴巴翘首西望,判断凶多吉少,奉军精锐所聚的第二梯队三个旅,是被吴佩孚吃掉了。

    哪知郭松龄且战且走,终于将第二梯队带回滦州,人数不但不少,并因沿途收容友军溃卒之故,反多出许多。张作霖喜出望外,慰劳备至;张学良亦觉得面子十足,越发敬重“风义兼师友”的郭松龄。

    内幕便在此时发生,徐世昌得知奉军的精锐仍在,犹堪一战,便遣派密使到滦州,劝张作霖反攻,同时表示,以目前奉败直胜的形势,大总统或许被迫要发一道处分命令,完全是“敷衍门面”,请不必介意。

    这种蛇鼠两端的行径,已不大合张作霖的胃口。但原以为“敷衍门面”,不过薄言谴责,所以对来使还很客气,说多谢大总统鼓励,等部队稍加整理,自然有不负期望的表现。哪知五月十日所发的命令,竟是撤职查办,甚至裁撤巡阅使、经略使两职,竟是要掘他的根了!这一下惹得“老帅”七窍生烟,拍案大骂徐世昌:“妈拉巴子,简直不是人!”

    于是召集幕僚会议后,张作霖采取了三个步骤,第一是由“东三省议会联合会”,推举张作霖为“东三省保安总司令”,孙烈臣为“副司令”,在事实上宣布独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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