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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之后小祺经常来夜场。他是自由身,来的时候总是带着客人,经理也不能为难他,抽成也不多,赚个房钱。

    有时候小祺一个人来,会偷偷溜进我的房间,和我说话聊天,我们躺在被窝里,有时候躺一夜说一夜的话。说那些星星怎样坠落,说月亮为什么会有缺口,说一条船为什么可以浮在水面上,一个人自杀的时候为什么不会向地球的另一边掉落。

    我们的无知,是我们快乐的源泉。

    那些来买夜的男人,都是来买牲口的,怎么发泄怎么玩。和他们做的时候不能把自己当人,要把自己当成狗之类的畜生,那样就算身上痛了,心也不会痛。

    但小祺是一个温柔的男人。

    小祺和我zuoai,我还是会习惯性地给他钱。因为我没办法忘记他只有十七岁,他还有一个弟弟,他们还有未来。

    假如那天我赚得多就给他得多,赚得少就给得少,小祺拿了钱会不好意思地说一声谢谢,然后更加温柔地和我zuoai,他的手那是那么细又那么温柔,腰与腿的一切起伏都让我沉迷,最重要的是,他从来不会射在我体内,即使戴了避孕套也不会。

    只过了一个月,小祺就和刚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他没那么瘦了,五官的优势也因为吃饱了饭慢慢凸显出来了,也渐渐,变得有力气起来。他总是固执地占据上方的位置,紧紧霸占一切可以占有我的姿势。

    来夜场买夜的男人或者女人大多很愿意花钱和他做,但他开始拒绝他们,最后惹得客人们扫兴。

    但我们却洋洋得意。

    我最爱小祺俯在我耳边时对我喘息,在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时就会对我说,我只和你好,我只想要你。

    后来渐渐地大家都以为小祺是我的男朋友。在夜场里,有男朋友是一件格外稀奇的事情。我因此觉得骄傲,但从来没有主动与谁炫耀过。

    安姐来买他的那天,小祺和我坐在夜场卡座里喝酒,我们喝得昏天黑地,已经看不清彼此的脸,互相扶着灌酒。

    安姐不是自己来叫小祺的,她让老板来喊小祺去她定好的房间。

    小祺当然不会去。

    老板骂他,骂得难听,但他不听。他固执,因为他自由,他的心里是有光的,或许也有爱。

    后来小祺拉着醉醺醺的我回了房间,我们做得很开心,把该死的老板和傲气的安姐都甩在叫床声外。

    第二天安姐又来了,可那时候我和别的男人在房间里。小祺一个人独坐在夜场的大厅。

    或许是因为我不在,安姐叫小祺时,他没有太多犹豫就跟着她进了房间。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有人说,是安姐给了他一大笔钱,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现金,总之那天晚上小祺没有出安姐的房间。

    小祺从安姐的房间里出来之后,我就不把他当做男朋友了。他来拉我的手,要亲我,我却一把推开他。他想与我说些什么,但是我捂着耳朵什么也不听。

    在此之前,小祺和我每一次zuoai,我觉得我们都是干净的,可他从安姐的房间里出来之后我再也没有和他上过床。

    两个肮脏的人只会让彼此更脏。

    过了几天小祺又来找我,我给了他一个面光,骂了他一句话,都是卖的,别玩清纯了。

    我知道我是在和自己赌气。但我却用刀子插在他的心口。我渐渐意识到这个地方的可怕,我不希望他和我一起沉沦。我不喜欢自己这艘破帆,让他心甘情愿地搁浅在海滩。

    有时候你觉得爱是一切,有时候又会觉得爱只是一杯啤酒,一场宿醉,或者一次射精。事实上,爱什么都不是。夜场人的爱本就不值一提。

    安姐没再买他的夜。小祺也变得很少来夜场,少有几次我见到他,他站在有风的那个窗口抽烟,他看见我的时候会刻意把烟藏起来,然后背过身去不看我。

    我知道他来是找我的,可是却从来不主动和我说话。终于有一次他看见我,朝我走过来。我没有搭理他,连眼神也没有给他。

    他走到我身边,跟我说,他过了今天的生日就十八岁了。

    我说恭喜他。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打印的纸张,他考上了大学,那张录取通知书,是他要送我的礼物。

    我接过了那张纸,沉甸甸地压着我的手。他走后,我站在他常抽烟的那个窗口,偷偷地笑了很久,连眼泪也来庆祝。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躺在别的男人身下,闭上眼睛好像还能听见小祺贴着我的耳朵说,我喜欢你,我想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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