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铅笔的手晃了晃,这种随意的肢体语言表明接下去的话只是他临时起意,他说:“麦克,对,他是骑士。”“你的剧本里没有他。”“我现在就可以加上。”“等你找到一支没断的铅笔。”艾伦拿走尚未修改的剧本,他的样子看起来很像要打瞌睡,可这也是假象,他是个不需要演练的演员。露比放过了他,好像时间到了,好像他们在一起无非是为了凑足不下一万次的指名道姓,那绝不是亲昵,也不是工作,是一种更为复杂而难解的维系,比与生俱来的关系更紧密,难以割舍,不可抗力。艾伦称之为合作,露比称之为牵绊,因为长久的合作过程中总是难免互相连累。“你要去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你会孤立无援,你甚至不会有武器。”艾伦说:“舞台本来就是孤岛,主角向来孤立无援,我知道怎麽做。七年来舞台不断变换,尽管偶尔失败,但失败是好经验的源泉,它填充一个演员的内里。我不评断你的剧本,我不能保证完全照著上面演。”露比提起一条腿放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这个动作有两种含义,轻蔑和满意。他说:“我很高兴你能想起曾经的失败,好让你记得自己不是全能之神。”“最重大的失败让我拥有最珍贵的东西,所以我说失败不坏,失败之後总有收获。”露比的手指支起了自己的下巴,对这个太过纯真的回答表现出一种无神论者式的的鄙夷。“失败所付出的远比你获得的多,这就好比花大价钱买便宜货。即使最珍贵,对麦克你也不能用东西这种代词。”“我没有说麦克。”艾伦愣著,“我说的是生活。”“生活。”露比重复。“对,不是像你这样暗无天日的生活。而是……”“阳光,空气,水。”露比的鄙夷之情更甚,“你像一株娇弱的喜阳植物。”“你用了一个很新鲜的词。”艾伦回味无穷,“娇弱。”“这是你将来的姿态,在孤岛舞台上,娇弱的主角,恶狼环伺。我等不及看这场好戏。”“会有观众席吗?”“总之我会在能看见的地方。”露比从凌乱的桌上准确地翻出要找的东西,一张建筑物的照片,“费什曼监狱,优雅的牢笼,犯罪者的天堂。”“有多少犯人……”艾伦配合地修正自己的提问,“我是说,多少群众演员。”“六万。”“大海捞针。这场好戏有多长?”“马卡斯16项罪名成立,刑期是193年,你需要多久?”“重点不在时间,他会被关押在重犯区,维克.弗吉尔只是个小偷,你的剧本怎麽安排他们命运的邂逅。”“邂逅这个词听起来很时髦。”露比说,“费什曼监狱没有重犯区,因此就没有轻犯区,监狱依赖健全可靠且见鬼的监管系统,但暴动是那里的特色和传统活动。你很高兴。”“听起来非常有趣。”“你是维克.弗吉尔,不该这麽高兴。”“你今天说了太多应该和不该。”“我在用一生教你什麽叫好自为之。”“除非你立刻就死,否则别轻易用一生这个字眼。我可以走了吗?”“记得看剧本,每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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