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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偷儿 (第2/4页)

题前便侧过身去,给她留出摆点彰显厌恶情绪表情的空间也好,酝酿个正经到足以唬住自己的套圈谎言的时间也罢。

    远处中学门口刚做完最后一笔生意的小吃摊也收摊了。妻子在前面蹬动三轮,丈夫还没来得及摘下围裙,在贴着营养健康羊杂汤字样的一只只胖铝罐后面慢慢推。

    他们生意欠佳,天天为轰炸大鱿鱼和流动饭团断后。标着亮黄色杂粮两个字的招牌插在旁边,从高处看去好像只孤独的七星瓢虫在城市夜晚里流浪,影子缓缓碾过有路灯泄地的柏油马路上一道道彼此间隔开的白线,而后将它们就此留在外人空落落的视线中。

    不是我嘞。良久,云舒总算开口道,你想怎么惩罚就怎么罚我,随便你。但是不要没收手机。

    然后我问你到底是谁的,你顽强抵抗不松口,我到大家面前直接质问,最后拎着它的手伸出窗口,于是这支手机真正的主人就会在那时候举手向我自白。薛霁其实很少在生活里这样,大段又迅速地拿言语朝他人轰炸。

    尽管她的语气依然很轻柔,遣词很斯文。

    这是快成为她本能的一部分生活是场驯化。

    和母亲或文太太相处时,她常需要扮作的只是个乖顺的捧哏;而当与悦雯聊天时,说是聆听者更合适。

    至于秉信,那所有人、包括曾经的她自己期许之中属于情人的对话,最终也不过成了彼此微信里许久时间之前互相寒暄的电子墓碑。他们算哪门子情人?莎翁看了要摇头,汤显祖听了恐怕也直摆手。

    云舒却是与所有人不同的。她干脆是一条方从鱼缸里被捞起的,挣扎于掌心的小鱼,话语或轻或重,落在她耳朵里,每进一分她的表情便失落一分。这种鲜活在她被从水氧中生生剥离之后显得格外生动,也让语毕的薛霁回味出自己暗含嘲讽的残忍,继而无声自责一气。

    她激活了薛霁从前未有过的主动,也是太容易使自己深感疲累的举措。就好像十多年前捧着小兔子欢天喜地回到家的那种遗失已久的心境。只不过眼前人比起百依百顺的小兔子,倒不如说是只刚被自己反着捋过的小刺猬。

    有点扎手。

    正当云舒背在身后的手指恐怕就要搅成麻花的沉默时刻,薛霁对着嗡嗡作响的手机上随屏幕骤然点亮的一串号码眯起眼睛,继而按下了接听键。

    喂,您好?对,是我。她下意识将右手虚掩在耳边。云舒向后退开一步,条件反射快得好像有隐形教官拿着树枝在她深蓝色的裤筒旁啪地敲了一下。

    我现在在学校对。周内有晚自习要上班的。不好意思,您看能不能改天?好的,那到时候我过来谢谢。

    挂掉电话,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属于泥土的潮湿腥味。虽然是晚上,不能讲天空的表情看清,但下雨的意思确一点点明确起来,宛如汇聚于天顶迟迟流动的云层。

    好,答应你。下课以后该还就还回去。

    薛霁侧过身环抱起双臂,对着云舒视死如归的模样竖起一支食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后者飞快地瞥她一眼,旋即又把目光移到走廊柱子上的列夫托尔斯泰那。

    见她又是一副以为靠不怕开水烫的态度挨过一劫、成功把新老师当软柿子捏了的模样准备随意一鞠躬就转身回教室,薛霁这才和盘托出重点来,语气柔和而坚定:

    但如果不是无关痛痒的小事。你必须现在就跟老师讲清楚。停顿片刻,她盯着云舒在走廊灯光下被渲得煞白的脸,然后是那件肩膀已经垮到半条胳膊附近的校服。

    真不知道出于计较到何种地步的心态才会买这种根本不合身的尺寸。云舒撑在衣服里,活像只找错了家的小寄居蟹。这身宽松的船帆贴合在她身上,暖意很贫瘠。

    为了方便在作业上涂涂写写,她把衣袖一路推到手肘,且细且弱的手臂上挤出两坨泡泡袖,宛如油画里夸张的中世纪贵族。右手手腕套着发圈。

    薛霁替云舒把衣袖放下。她向前一步来时,宛若风来。着拉链向上提的手快滑到前襟,眼神落在胸前的玉佩上。这块玉很好,做工也神形毕现。观音端坐莲台、垂眼而视,普渡苦海三千,宝相既慈既悲。

    她为挑拣给文太太的回礼苦恼了好一段时间。悦雯陪着她过眼许多首饰,玉坠玉镯上雕刻着珍禽瑞兽,自然也有佛陀与菩萨。薛霁曾以为这些品玩经历只是徒增而已,她不信佛。宋太太近小半生的每个初一与十五都虔诚地进香茹素,而倘若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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