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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这些话。」末了,林春只好这样回应,两人之间流动着怪异的沉默。他彷彿受不了这种沉默,又不知道要如何表达自己心中的感情,所以他去母亲床上,替母亲拿去枕头,放在沙发上,让林母靠着枕头,小休一会儿。 林母轻轻吐一口气,说:「阿春,到厨房给我弄点吃的。」 林春到厨房,拿起砧板放到流理台上,脑中忽然闪过一些东西——对了,今天是母亲的生日。他原本打算开冰箱的手悬在空中,脑中一片空白。他看看母亲,母亲正合上双眼,双手交叠于小腹上,因为脸容安祥,所以脸上的皱眉略减,还依稀有着当年的风采。 林春记得,母亲当年是一个漂亮的女子。在他小时候,她会穿着净色的长裙和背心,烫着一头短发,脸上偶尔会描着淡妆,是一个眉眼温顺、温和如一杯清茶的女子,没有橙汁的香甜、没有酒的辛辣,但有淡雅的茶香。可是,后来为了生活而奔波的母亲,渐渐收起了化妆品和长裙,发也没有再去烫,只是理成长至颈部的短发,现在那头发已是黑白夹杂的灰色了。 母亲有资格去选一个更好的男人,但她并没有这样做。她甚至不肯去拿综援(註一),坚持要凭自己的尊严、能力,一手一脚去赚钱,养活自己和儿子,自给自足。在一般人眼中,在速食店做女工实在不是什么令人称羡的优差,但是母亲却带着一份傲骨去做这工作。纵使她已经变成一个看重金钱的女人,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看重金钱,觉得钱就是万能,这是她从十多年辛苦的日子中所得出来的最大教训。她深刻明白到,在香港这个所谓的「知识型社会」,没有学歷就会没钱,没钱就不能过日子。他们已经算是相对较幸运的一群,至少他们还能够住一间200呎大的公屋,不用住劏房屋。所谓的劏房,就是将一个单位硬切割成为几个极狭小的单位,再出租给不同的人,同时有些环境更差的人要去住笼屋。 林春捧着一碗麵条出来。用的是全蛋麵,上面有一半是炒过的小白菜,另外有冬菇丝、rou丝、木耳丝、蛋丝和虾米,这是母亲最爱的口味。林春不懂得用语言去表达他对母亲的心痛,但他庆幸自己煮得一手好菜,而这也是母亲教他的。 林母低头吃着,说:「以前总是由我给你煮东西,现在轮到你给我煮麵了。」 「好吃吗?」 「好吃,很好吃。」 这样一来,母亲这一天突如其来的感伤和温柔,就得到解释了,因为今天是母亲的生日。林春总觉得现在没头没脑地说一句「生日快乐」,似乎很奇怪,所以他什么也没有说。 「热巧克力……还要多喝一杯吗?我给你多泡一杯。」 「好、好。」不知道林母是否也察觉到林春的心思呢?这一天,他们对待彼此时都多带一份往日所没有的温柔,母子之间本来是壁垒分明,但这天,他们之间的围墙变薄了一点。 林母吃过麵后,抹抹嘴,说:「阿春,我想过了。现在你不回来吃饭,所以我打算调一调工作时间。以前我由早上七点做到六点,现在我想做久一点,由早上六点做到夜晚九点,至于晚饭你就和那个有钱同学一起吃吧。」 「妈……」林春以薄弱的声音反抗着。怎可以呢?由早上六点做到九点,十多小时,母亲身体又不好,如何能支持得住?他想,是不是只要他每晚定时回家吃饭,母亲就会打消这个念头呢?于是他说:「不行。我以后每晚都会回来吃饭,不再上……不再上那个有钱同学的家,所以你也不要做那么长时间的工作。」 註一:综援,即综合援助金(cssa),由政府发放给贫穷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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