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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I (第2/3页)
有点油。」 「你不会卖过保险套给人家当气球吧?」他随口接道。 「这么贵的气球,谁买啊。」店员左顾右盼后睨起眼,轻笑起来。 眼前浅笑的栗色瞳眸莫名吸引了他的视线,再细看,瞳孔上深棕色的睫毛闪闪,店员生着一双极美的眼睛。他不禁对那双眼心生好奇,转了话锋说:「晚上来的时候你没说话,还以为你不理人,没想到还挺健谈的嘛。」 店员游移的眼神停了下来,说:「现在你朋友不在,也没有其他客人,就当是一期一会聊聊也不错。这种时候来的客人大多有自己的故事,而且都很深刻。」 「所以你是在??收集客人的故事?」他身为记者的敏锐再次被挑起。 美丽的眼睛看向他说:「也不是刻意的。你看,我们这辈子可能就见这一次面,说过的话被彼此带走,以后再也遇不上了。这样的偶然,不会让人很想一股脑儿把平时说不出口的话都说出来吗?反正顶多就是进入下一个凌晨客人的耳里,成为另一个陌生人的故事。没有名字,不留痕跡,不必去找什么古老树洞、或者跑到世界尽头,只要这样一期一会,就能卸下心底的祕密。」 他木然地想起了柬埔塞的树洞、乌斯怀亚孤岛上未见着的灯塔,问:「为什么要卸下心底的祕密?」 「会藏在心底的秘密,不都很苦吗?越是不甜美的感受,其实人们越是想分享。」店员眼里闪着微光,语气却听不出一点心思。 他忆起了更多从前。每一段回忆里都藏着某个人的祕密。 「但是你怎么知道,客人讲的话是真的?」他问。 「真假重要吗?」店员偏过头。此刻看着他的那双栗色瞳孔,简直比粉色染发更加迷幻。「这种时候仍说假话,应该是怎样都无法面对自己的人吧。无法面对自己,所以才会自我抬高、自我贬低,或者自我编造。遇到这样的人,你不可怜他,就原谅他吧。」说完,店员抬眼看向他,「如何,你有故事吗?」 不知是那双栗色的眼流露的神色教他目眩,还是自己真被店员的这番话说服,他开口道:「我是记者。以前待过旅游版,所以常跑国外。我去过乌斯怀亚,世界尽头。不过因为中途交通延误,没有赶上前往灯塔的船。当时跟我一起去的旅伴就自己一个人去了。而我因为工作又匆匆飞往下一座城市。大概一个半月后,终于回国时,我发现信箱里躺着一张从乌斯怀亚寄出的明信片。 「世界尽头乌斯怀亚,传说能收容所有人的眼泪,带走难过的记忆,但我收到的却是一封告白信。他在最后写着:既然都到了世界尽头,那么我也可以,住进你心里的尽头吗?」他笑叹口气,继续说:「其实那时我一直走不出上一段失败的感情,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没有去成灯塔的遗憾吧,我就让他住进了心里。」 粉色染发的店员笑了,却不是愉悦的眼神。他感到一股不可能的轻蔑。 店员说:「你是可怜他才让他住进你心里,还是你只是不愿当坏人,不想拒绝他?」 他倏地愣住。 耳边响起父亲告诉过他追新闻最重要的关键:永远质疑祕密的真实性。是的,他跟林靖颖一起去了乌斯怀亚,他没有搭上前往灯塔的船就转往纽约,放林靖颖一个人从乌斯怀亚回国,然后—— 桌上他的手机萤幕哗地亮起,署名「颖」的人传来讯息:「我快到了。」 他没有点开讯息,而是怔怔看着眼前那双美丽的眼睛。片刻无声,亮起的萤幕又回復深黑。 店员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忽地转换语气说:「抱歉,我多管间事了。」转身匆匆要走。 他来不及釐清思绪,却一个念头涌上:「既然一期一会,你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店员带着疑惑看向他,「什么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 美丽的眼底泛起粼粼涟漪,店员沉默半晌才说:「下次见面,我就告诉你。」 他身后起雾的玻璃窗外,一道亮黄色车灯驶近,朦胧白雾中,一枚可爱的角落生物图样浮现──想念着mama而偽装成蜥蜴的水蓝色恐龙。 粉色染发的店员望向窗外,低声说:「你男朋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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