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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失踪 (第1/7页)
与言江宁的碰面,现在已经成为了韦楚诚每周的重要安排。连公司的高层例会都不能这么奢侈地占用他的时间,可是言江宁轻轻松松就占了几个月。韦楚诚给了他一种特权,让他可以对自己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人一旦在顶端站久了,往往就会通过给别人特权来进一步展现权威——给人特权的同时又保持可以随时收回恩典的能力,这种可收可放的掌控感能够让他们反复确认自己居高临下的位置。江宁早早就认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很识相,从不恃宠而骄。每一次在碰面之前,他会提前和韦楚诚商量,再三确认对方没有为此而推掉重要的工作。这样懂事的好处很多,最直接的好处就是,他因此收获了更多的特权。 对于韦楚诚来说,他则收获了前所未有的自在和舒适。在此之前,他交往过的所有男人中,没有一个不是在名分的问题上跟他纠缠个没完。说来可笑,这种纠缠好像旧社会的姨太太们要求扶正那样急切甚至不择手段。可是韦楚诚什么都能给,恰恰给不了的就是名分。他有自己真正的伴侣,在加拿大,从研究生时期开始算,两个人已经在一起十四年了。这样持久的关系,甚至比很多正常的夫妻都要稳定,更别说在“吃快餐”盛行的同性圈子里。稳定得益于两地分居——这是韦楚诚总结出的一个让天下饱受异地之苦的情侣们都瞠目结舌的结论,可这确实是他与伴侣天长地久的奥秘。情侣之间的激情是很稀缺也很昂贵的东西,往往在几年之内就会耗散干净,而越是稀缺昂贵,人对它就越是上瘾。韦楚诚从不认为一段关系丧失了激情的滋养,还有维持下去的可能或者必要。激情可以向亲情转化,可是当激情转化殆尽却没有得到及时的补给,那么关系也就变质了。那个时候对方的角色本质上是亲人,而不是爱人。但人是如此需要源源不断的激情,于是出轨就发生了。好在韦楚诚和伴侣都是想得开的人,他们没有婚姻中那种上有老下有小的牵绊,也不会发生柴米油盐这种充满烟火味的争吵,他们可以矢志不渝地做彼此的亲人,同时也各自秘密地从外部寻找激情的补给,心照不宣。他们彼此尊重对方是独立的个体,也充分给予对方随时离开的自由,而人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自由和选择,反而更倾向于留在原地。一留就是十四年。 言江宁当然是迷人的,不只是他的脸和身体迷人,更重要的是他似乎从不在乎对方是否拿他当正餐吃。可是这一点又让韦楚诚在轻松自在的同时感到了一点沮丧,他发现原来自己是这么需要被人围着转的,他一方面嫌弃那些围着他打转的人,一方面却希望他们永远也不要停下。韦楚诚冲着方向盘苦笑了一下,一不留神差点闯了红灯,他急忙跺了一脚刹车,让行人一个个翻着白眼从他车前面的斑马线走过去。他舒了口气,每次和江宁见面之前都会冒出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十分诡异。 他把车子开到新天地广场,远远就看到江宁正抱着上个月自己送他的那只tumi背包东张西望。他今天只穿了一件橙色的薄毛衫,外套都没穿,浅色牛仔裤的裤腿被绾起,露出一截白色的耐克袜子。三月末的上海乍暖还寒,大街上一眼望去穿什么的都有。 韦楚诚不顾市区内不能鸣笛的规定,轻轻按了一下喇叭。江宁似乎对这声音有所辨认,望过来,眼里瞬间堆起了层层笑意。宝蓝色的宾利无声无息地泊在他身边,“怎么穿这么少?不冷?”车窗安静地降下一小半,车主人半张脸被墨镜遮住,另外半张隐藏在车窗里,仿佛外面是冰天雪地。“都快四月份啦,大叔。”江宁顽皮地眨了眨眼,绕到另一侧娴熟地上了车。尽管对自己的年纪时常保有敏感,但韦楚诚从不介意被他叫做“大叔”,就像江宁会被叫做“小朋友”一样,都是在所有不必指名道姓的私下场合中,对彼此亲密的确认。 每一次见面的行程大抵相似:先吃饭,然后散步,最后是zuoai。假如偶尔兴致好,还会在中途某两个环节之间插入一些娱乐活动。韦楚诚特意选择了一家可以吃得慢条斯理的西班牙餐厅,以此来表明自己最期待的不仅是最后一个主题。江宁用不惯刀叉,于是韦楚诚就把三文鱼和牛柳切成一个个小块,放在他面前。他是如此耐心而优雅地料理好这一切,如同高级酒店里的侍者。每一次两人碰面,他都兢兢业业地当好秘书、司机、导游,而在最后一个环节,他的地位会更低,有时甚至需要用到自己的膝盖。 用完餐回到住处已经快要夜里十点了,韦楚诚刚刚输入了门禁的密码,就被江宁一把从后面抱住。混合着淡淡烟草香味的粗重鼻息上来了,炽热而急切地喷在他耳垂后方那块最知冷知热的皮肤上。客厅空旷而且幽暗,月光通过落地窗登堂入室,把所有沉默不语的静物都挑逗得意味深长。墙上那副杰瑞米·里皮金的画被撞掉了,玻璃碎了一地,可是谁也听不见。纽扣成了障碍,拉链也成了障碍,一切体面在气喘吁吁的狂乱中都成了障碍。手和脚完全乱了套,为了迅速彻底地清除障碍显得笨拙而失序。 言江宁陷进沙发里,对方细碎的胡茬让他的脚底板一阵阵地痒。他翻身起来,用手托住对方的下巴,习惯性的把腰往前一送,可对方却突然别过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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