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古今小说集(共六册)_鱼的喜剧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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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鱼的喜剧 (第2/5页)

    “怎么?”曾薇一步不放松,“准备送我回去?”

    余先生似乎没有料到她有这句话,一抬眼,盯住她说:

    “现在就走?”

    “余先生要有兴趣,不妨再坐一坐。”她把话又宕了开去。

    “不,不!”他马上站了起来,“我送你回去以后再来,也是一样。”

    这时,做主人的眼尖,已经赶了过来,问说:

    “曾小姐要走了?”

    “是的,我请余先生送我回去。”

    “好极了!”杨学智拍拍余先生的肩说,“这趟差使没有比你再适合的人选。”

    男女主人送出大门,上了余先生的车子——一辆曾薇在香港看惯了的英国车。余先生自己驾驶,滑出幽静的弄堂,转出横路,就来到了这灯火璀璨的大街。

    “台北的市面,比我想象中要热闹得多。”曾薇说。

    “到底不如香港。”余先生说,“香港一切玩的节目,这时正刚开始。”

    “台北也有消夜的地方吗?”

    知趣的“鱼”立刻接下来说:

    “有一两处地方还可以坐坐。有没有观光的兴趣?”

    “不啰!”曾薇在毫无理由地拒绝以后,却拖了一个尾巴,“改天总有机会的。”

    “那么,是回旅馆吗?你还没有告诉我地方。”

    “我也在奇怪,”曾薇说,“你不问问我住在什么地方,要把车子开到哪里去?”

    彼此觉得有些好笑。然后曾薇把旅馆的名字和房间的号数都告诉了余先生。

    一路无话,但各人都有些事可想。车子到了旅馆,曾薇不忙着下车,问说:

    “余先生能给我一张名片吗?”她是想知道这条“鱼”的身价。

    “当然。”他毫不迟疑地伸手到口袋里,但忽又翻然变计,“啊呀,正好忘了带名片,我把我的名字地址写给你吧!”说着又假意摸索了一会儿,问道:“你带了笔没有?如果没有带,我到里面写给你。”

    曾薇皮包里有支眉笔,可是她的回答是:

    “没有!”

    彼此都多少看出对方的用意,但谁也不肯拆穿。下车到了曾薇的房间,余先生写出他的名字“余善德”,又写下他的住址和电话号码。

    曾薇很仔细地看了一遍,把那张纸折了起来,放在皮包里,问:

    “打电话到你府上,方便吗?”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余善德这样回答。

    “那有什么不好懂。”曾薇调皮地笑着,“我怕电话接到你太太手里,我倒无所谓,你可不得了啦!”

    余善德不做任何分辩,故意逗着她说:

    “就算我有太太,我们就不能做朋友吗?”

    “话是不错,但是跟我做朋友,是需要勇气的。”

    “如果你是指对我太太而言,我正好有这种勇气。”

    “我不相信。”

    “那只好等事实来证明了。”

    “余先生!”曾薇说,“请你转过身去,好吧!”

    余善德不知她要干什么,依言转过身去,脸朝房门坐着,听见背后有开衣橱的声音,然后是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

    “好了!”

    余善德重新转过身来,曾薇还在扣领子上的纽扣,两条纤浓适度的手臂,配着浑圆的肩头,构成人像摄影家梦寐以求的曲线。那一袭家常穿着的素色旗袍和平底的便鞋,也像是撤除藩篱的标记,让人更觉得这间屋子恬适可爱。

    然而余善德却已惯于克制自己的欲望。对她,直接的试探已经够多了,而对整个背景却茫无所知。这可能是很危险的事,他想。

    于是,他毅然起身告辞。

    她没有再留他——她知道,那是最不聪明的一着。最使她失望的是,他临走时并没有留下什么话。

    “一定是装傻!”她想他怎么会不懂她换了衣服,是准备长谈的表示呢?

    3

    出了旅馆,余善德开车回到原处。

    聊天的客人早已散去,牌局还在继续。杨学智补充了中途告退的一角,正在连庄。等下了庄,余善德向他做个眼色,他知道有话要谈,把牌让给他的“小公馆”打,邀了余善德到客厅里来。

    “我想打听打听曾薇。”余善德开门见山地说。

    “难得动了凡心。”杨学智笑道,“君子成人之美,我是知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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