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袖断得隐秘_瓢泼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瓢泼 (第2/2页)

辅见他态度又恢复了恭谨,终于满意了些,最终道:“你虽自小有才名,但需知为官不是做文章,其中的道理要艰深复杂得多……回去吧,好好想想。”

    沈梒望着李陈辅的轿子消失在了雨幕中,叹了口气,苦笑了起来。

    今天被斥责,其实是意料之中的事。其实他在奏疏第一次被扣下时,便已察觉了李陈辅的态度。

    但只是——

    他略有些自嘲地想,他的开蒙老师秦阆曾说他“人若蒲苇,其质最柔,其性最韧”。其实便是说他人看起来和气,但骨子里的脾气却是又倔又硬,不碰南墙不回头。

    果然一意孤行的后果,便是碰了壁啊。

    雨下的愈发大了。沈梒俸禄微薄,自然负担不起轿子或骏马,平日里只买了只驴子以供出行之便。此时在雨中,他的驴子走得愈发慢了,所幸他也不急,便坐在驴背上一手撑伞,一手持缰,信步于雨幕中悠哉走着。

    路上的行人愈发少了,这天穹之下仿佛除了震耳的雷与雨,再无第三种声音。沈梒驱驴走着,心思还挂在今天李陈辅所说的这一席话上。待到他听见自街尽头奔驰而来的蹄声时,那两匹马已经转瞬到了他的身后。

    “吁——”

    疾驰的马首被人狠狠一勒,骤然停住,骏马的双蹄重重落于地上溅起两朵并蒂水花。沈梒的驴子躲闪不及,凄楚地哀鸣一声,沈梒更是兜头泼了一身的污水。待他擦着脸抬起头时,恰好对上了谢琻带着笑意的双目。

    “沈修撰?”谢琻挑起眉,看着默默抬袖擦脸的沈梒,“这大雨天的,你怎地不知道避一避呢?”

    他这话真是能活活气死人。明明是他自己横冲直闯过来溅了人一身水,却反问人家怎么不“避一避”,实在是嚣张无两了。

    沈梒半抬起伞沿,静静地打量马上的人。

    谢琻没打伞,也没穿蓑衣,通身被雨水淋得透湿,但却没露出半点的狼狈。他周身都写满了桀骜不羁,这倾盖的暴雨帮他褪下了一层衣冠楚楚的皮,彻底露出里面张扬的内里。

    他高居于马背上,自上而下盯着沈梒,雨水滑下他英俊的面孔、宽阔的肩膀和窄细的腰,让他看起来仿佛是民间传说中风雨晦暝时方才出没的异兽。

    此时与谢琻同行的另一人也拨马回来了,不满地叫道:“谢三你干什么!这么大雨停下来立桩呢——哎?沈修撰?你怎么在这里?”

    沈梒侧头看了一眼言仕松,微微一笑道:“我正欲归家,没想到碰上了二位。雨势渐大,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梒先告辞了。”

    说罢他一拉毛驴的缰绳便想走。

    虽然沈梒脸上依旧带着和煦的笑意,但谢琻却极敏锐地察觉到了那笑意下的勉强,和一股心不在焉的敷衍。他心中莫名升起一丝不悦,拨马头又挡在了驴子的前面,偏头笑道:“这么大雨,骑驴多受罪?修撰要去哪儿,我送你。”

    送?

    怎么送?被你搂在身前同骑一匹马么?

    言仕松有些不安地咽了口吐沫,偷眼看了看谢琻,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可怜沈梒□□的驴子被两头烈马堵在中间,吓得瑟瑟发抖不停嘶鸣。沈梒也终于有些烦躁地颦起了眉,举目看向谢琻。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似刀剑相撞般,擦出了无声的火花。

    稍顷,沈梒终于将那呼之欲出的敌意按了回去,重新披上了平静的微笑:“心领了。不劳编修大驾。”

    谢琻扯了扯嘴角,终究还是没有为难,让出了一条道路:“既如此,修撰慢走。”

    沈梒似一刻都不想再停留,催着□□的小驴,火速离开了。而谢琻一直凝视着他,直到那背影彻底消失在了雨幕之中,方缓缓收回了目光。

    一旁的言仕松看着他,迟疑了一下,终还是道:“让之,你何必与他为难?被你爹揍得还不够惨么?以后还是少开这种 ‘好看’或 ‘送他’之类的玩笑话了……”

    谢琻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缓缓道:“谁开玩笑了?”

    言仕松一愣,旋即大惊,顿时急道:“你、你疯了?这可是沈梒!是新科状元!是李陈辅的学生!就算他出身寒门,但却才名遍布天下!你在外面想整谁都没人管,但若是他,即便是你也——”

    他蓦地住了口,只因谢琻侧头,凉凉地瞥了他一眼。

    “我自知他是沈梒。”谢琻嗤笑一声,“不用你提醒。”

    沈梒,呵。他在心中想。荆州汀兰?

    “下个月毂园秋宴,你给他下帖,请他来。”

    说罢这句话,他再不看言仕松急得上火的脸,一夹□□马冲入了雨幕之中。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