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家的长孙媳_第1节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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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节 (第4/4页)

在亡母灵前,一边引燃纸钱焚于炭盆,一边喃喃低诉:“阿娘,女儿因归求族公,望允阿娘入葬祖茔,竟错过临终一别,乃至阿娘不肯瞑目,也不知阿娘,是否原谅女儿?”

    “阿娘与阿爹,此时应当团聚九泉之下,如此阿娘也不会再觉伤心,阿爹也不会深感孤寂了吧?爹娘就算担忧女儿,也请万万莫太牵挂,因就算从此人世,只余女儿孤伶一人,女儿不敢忘记,受父母生养大恩,岂敢自弃?女儿定会竭尽全力生存,才不枉父母爱惜一场。”

    “阿娘,你走时,到今日,女儿未曾垂泪,阿娘是否会怪女儿无情?当年得闻阿爹亡故,女儿肝肠寸断大哭不止,不是因为女儿眷念阿爹更胜阿娘,而是那时,女儿尚有阿娘可依,便是哀毁,亦有阿娘照顾抚慰,可阿娘也相随阿爹而去,女儿再无依傍,怎敢哀毁?”

    “都说是女儿克妨父母,都说是因女儿这容貌,才累阿娘不得寿终,女儿却不认这些诽谤!”

    “女儿会谨记阿娘生前再三告诫,论是族人如何相逼,论是处境如何艰难,决不委身逼死阿娘那权贵子弟,屈作外室,且女儿也决不会容许,族公对阿娘之毁谤,将阿娘视为出妇!”

    “女儿知道阿娘心愿,定是名正言顺,与父亲合葬同茔,阿娘放心,女儿今日便将反击,还请阿娘,在天之灵相佑,助女儿行事顺遂。”

    “待事了,女儿再行哭祭。”

    春归低诉到此,重重三叩,那额头撞在硬梆梆的地面,砰砰有声,方起身,本欲离开,两三步后却又转来,再度跪在灵前。

    终是难忍的,这回的低诉,隐隐带着哽咽:“依稀记得,当年稚拙,未明人事,女儿竟具目睹亡灵之异,诉之父母,双双惊惧,谆谆叮嘱女儿切切不可对旁人提起,阿娘还曾带着女儿祷告佛前,深恐女儿长受亡魂惊扰,后来,渐渐也就消除异感,与常人无差,可是阿娘,女儿此时,当真期望此异感仍然具备,阿娘魂灵若相去未远,兴许还能一见。”

    春归自然不知,她所说的这项异处,原本也并不是唯她一人身具,这坊间传言,也常有那出生未久的婴孩,能目睹阴灵,一套说法是婴孩天眼未关,随着年岁增长,异处也就逐渐消失。

    总之春归怀着悲伤的心情,在亡母灵前倾诉心事的时候,是万万不曾预料接下来会发生多么奇异的一件事。

    更加不曾预料,其实她的命运,冥冥之中,已经与原本的轨迹天差地别。

    她这时,心心念念一件愿望,无非是如何排除万难,能让生前恩爱无比的父母,死后也能同茔长眠,至于今后应当何去何从,至于她的终生大事,这些都是次要又次要的了。

    更不提什么振救苍生,挽回社稷,如此大事业,根本就不在小小孤女的认知范围,又别说春归,只怕是列位看官,此时也看不出她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作用。

    就让我们继续看她,深吸着气压抑悲伤,一步步异常沉稳,一步步格外冷静,她离开灵堂,到孙家宅居的后门,坐上一张青布篷车,直到隆灵寺不远,待那辆车拐去一个僻静的巷弄,春归下车,步行至隆灵寺前,离正门稍右,往墙外一跪,摊开携带的帛书,摆在膝盖之前。

    这汾阳城中的隆灵寺,月月十九都会举办庙会,这日寺门外的广场上自是商货琳琅、人山人海,寺内法师一般也会在这日开示佛法,更加吸引了不少信徒前来聆听祈告,不仅布衣百姓,甚至豪富人家的女眷,往往也会坐着轿子前来寺内烧香吃斋。

    春归这一跪,没多久,便吸引了呼拉拉一堆看客。

    有人先是盯着那布帛上写着的四个文字,奈何不识,左右一看,瞧见位穿着长衫的儒生,忙去请教,听儒生抑扬顿挫地念出“卖身葬母”来,这四字倒是通俗易懂,看客们顿时大哗——这倒是件新鲜事!

    又有人细细打量“卖身”这位,惊觉这看上去仿佛及笄之岁的女子,虽然披麻带孝,自是不曾涂脂抹粉,却见那肤色欺霜赛雪,未经描黛的秀眉形如远山,眸中似生雾气,珠泪欲垂未垂,都纷纷吸着长气,为这容色惊艳,于是更加大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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