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与热花雕_第37节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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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节 (第2/2页)

实只看得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但感觉告诉她不是mama,她用力挣开容昭的手。

    眼前是偌大的庭院,冬日暖阳照在身上,陈年感受不到一丝温度,只觉得浑身冰冷,像穿着短衫短裤光脚走在冰天雪地里。

    分不清东南西北,不知哪边才是回家的方向。

    又有人拉住了她。

    陈年下意识要挣脱,耳边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是程遇风,他告诉她,“我带你回去。”

    她唇边溢出细碎的声音:“机长……”

    “别怕。”程遇风又低低地重复了一遍,“我带你回去。”

    他看了叶明远和容昭一眼。

    叶明远拥着轻声啜泣的妻子,朝程遇风点点头。

    回s市的飞机上,陈年一言不发,只是望着舷窗外,视线尽头是蓝天白云,可她看的是更遥远的某个地方。

    因为乘坐的是昭航的航班,不时有相熟的乘务员过来和程遇风打招呼,对陈年不免好奇地多看两眼,程遇风没什么心情,回应得礼貌又透着疏离的冷淡,乘务员察言观色,后面就没过来打扰了。

    两人抵达桃源镇时天已经全黑了。

    走过水仙桥,桥下水声幽幽,桥边人家亮着灯火,充满了人世的温暖。周围熟悉的景物,让陈年像注水的青菜般活过来了三分,她走得飞快,裙摆掠起冷风,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托起来。

    程遇风紧跟在后面,路灯零星亮着,散发着清冷的光,那道纤细的身影前一刻晃在明亮处,不一会儿又幽魂般扑进了黑暗中。

    她孤零零行走在这绵长的明亮和黑暗里,像在生与死、希望和绝望之间穿梭。

    裙摆绊倒了陈年,底下是凹凸不平的青石路,她双膝跪地,发出一声脆响,却一点都不觉得疼。

    程遇风赶紧上前去扶她。

    没等他走近,陈年又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继续往前走。

    她去往的不是家的方向。

    上山的路程前所未有的漫长。

    入夜后,山风凌厉如刀,在陈年裸露的肌肤上刮了一道又一道,她浑不在意,风又集结起来将她往后推,她用力咬住牙根,弯腰艰难前进。

    辫子不知什么时候散了一根,长发垂落肩侧,被风扯得乱七八糟。

    墓地近在眼前了,陈年的脚步也凌乱不堪,双腿软绵绵的,提不上一丝力气,她几乎走几步就要摔一跤,但每次都在程遇风的手刚碰上她时又站了起来。

    终于,陈年走到了那座无名墓前。

    今晚没有月光,她整个人都淹没在黑暗中,脸上的表情干干净净,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

    山上温度很低,程遇风担心陈年着凉,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到她肩上,她没有一丁点儿的反应,既不哭,也不说话,就那样安安静静地和墓碑对视着。

    人在极度悲伤时是没有语言的。

    可程遇风完全没有想到,如此开朗乐观、感情丰富的一个小姑娘,在知道母亲去世的噩耗后,她会选择这样一种方式封锁自我。

    一道墓碑,隔开的是生和死两个世界。

    程遇风分明觉得,他和近在咫尺的陈年也在不同的世界里,她把自己和这个世界隔绝开了。

    陈年在墓前站了整整三个小时。

    风呼啸着从两人间穿过去。程遇风看看时间,十一点多了,他走上前,“陈年,我们回去吧。”

    陈年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不点头也不摇头。

    程遇风知道她此时已经筋疲力尽了,弯下腰来背她,等了一会儿,才感觉到有重量爬上后背,他稳稳地把她背起来,调整外套,把人拢得严严实实。

    走了十几米远,程遇风感到两条胳膊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搂住了自己的脖子,喷在颈边的气息,濡湿温热,若有似无,他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碎成了一片片。

    他的声音透着沙哑,却很坚定,“不管发生什么事,还有我在。”

    陈年悄悄收紧了搂着他的手,算是回应。

    风大,晚上的山路又不好走,将近十二点时,两人才回到了陈年家。

    程遇风放下陈年,找了张椅子让她坐,他看了一圈屋里,没找到热水壶,只好去厨房生火烧热水,又担心人不在眼前会出什么事,于是他把陈年带去了厨房。

    有了第一次用木柴烧火的经验,程遇风顺利烧开了半锅水,往里面冲了凉水,试了一下温度,差不多了,他找来干净毛巾,给陈年擦脸、脖子和手,另外的一部分热水则留着给她泡脚。

    程遇风此时才发现,陈年的两只鞋子都丢了,袜子脱掉后,双脚冷冰冰的,还泛着红,她的脚很小巧,他一只手就能握住,揉了几下,渡些温度过去,这才轻按进热水里。

    泡完脚,程遇风帮忙用毛巾擦干,然后把陈年抱回房间,放到床上,用被子裹住。

    被子太久没盖,一股潮湿的味道,可这时候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程遇风拉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柔声哄她,“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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