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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安全套 (第3/3页)
黢黢的卧房里。 他自黑暗中走出,依旧是白衫黑裤的打扮,衣上却多了些褶皱,部分布料被汗水濡湿,透出了肌肤的颜色。 “喵~”泥煤蹭着他的裤腿,走了出来,叁两下跑到了客厅。 席若棠回了神,“你刚刚睡着了?连灯都不开。” 从淮敷衍地“嗯”了一声,神情恍惚地晃去洗手,然后又神情恍惚地晃到餐桌边,坐下,安安静静地吃饭。 席若棠在他对面坐下,总觉得他今天很怪异。 是因为台风吗?她扭头看向阳台。 狂风呼啸,把门窗砸得哐当哐当直响,暴雨如注,全世界都笼罩在这场昏天黑地的暴风雨中。 “从淮,你没事吧?”她担忧道。 他连眼睑都懒得动一下,又是冷淡的一个“嗯”字。 席若棠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 自大雨降下的刹那,他周身仿佛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墙,将世间万事万物都隔绝在外。 他为自己造了一个无人之境。 那里闷热潮湿,满目疮痍。 他彳亍徘徊,踽踽独行,忍受着汗渍干涸留下的黏腻不适感,漫无目的地游荡。 有如行尸走rou。 怪她想象力太丰富,越想,她越感到惴惴不安,于是又唤了他一声:“从淮。” “什么事?”他撂下筷子,抄了张纸巾擦嘴。 “呃,”席若棠没话找话,“冰箱里的那个芒果……我明天给你做个杨枝甘露?” “好。”他站了起来,走到猫爬架边,抓起泥煤,再次回了次卧。 他没开灯,也没开空调。 房门一关,漫无边际的黑暗瞬间吞噬了他。 他呼吸一滞,双膝一软,靠着房门滑了下去。 他坐在门后,蜷缩成一团。 怀里的小黑猫不堪挤压,挣扎着,探出了个小脑袋。 “喵~”它似能感受到他的悲凄无力,伸舌舔他的下颌。 他一动不动,死去了般,肢体渐渐变得僵硬冰冷。 一段段不可告人的记忆,在风雨的推动下倾倒而出,淹没了他,叫他不能呼吸。 小时候,从淮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受上帝青睐的宠儿。 他出生在一个幸福富裕的家庭,父母恩爱,举案齐眉,而他也很好地遗传到了两人的优点,头脑聪慧,长相俊美。 如果不是十二年前,他母亲程婕哽咽着打来的那一通电话,或许,一切都不会是现在这样。 他父亲天生身子弱,从小到大,没少吃药住院。 就在那一个狂风暴雨的午后,他父亲没挺过去,撇下了他们这对孤儿寡母。 程婕久久未能缓过来,后来更是被确诊为抑郁症。 有一段时间,从淮忙着准备期末考试,无暇顾及太多。 等他发现时,黄赌毒叁样,程婕已沾了个遍。 于是,他干了一件非常出格的事:他把他的亲生母亲软禁在家,强迫她戒毒,还把家里的东西拍卖出去,还了她欠下高利贷。 那是他有记忆以来,最穷困潦倒、狼狈不堪的时候。 他们母子二人无家可归,流浪到了贫民窟。 这里是罪孽的温床:滥交、吸毒、犯罪……时不时就能听到人们的污言秽语,或是调笑,或是挑衅,偶尔还能听到打架的rou搏声,间或夹杂着几声枪响。 道德和法律,在这种地方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每每太阳落了山,他就和他母亲就窝在破旧的简易帐篷里,警惕地听着外头的动静。 他们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地等待天明。 哪怕天亮后,帐篷外满是他人恶意留下的屎尿和呕吐物,他们也能做个深呼吸,庆幸自己又多过了一天好日子。 …… 雨势一如既往的大。 不知过了多久,从淮动了动酸麻的身体,放下泥煤,手背在身后,撑着门板,缓缓站起。 他浑身汗涔涔的,难受得要命。 他出房间洗了个澡,再折回来时,席若棠杵在次卧门口,扬着嘴角,杏眼亮晶晶地望着他。 “怎么了?”他问。 “从淮,”她羞赧道,“今晚,我也想要一个晚安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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