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历史小说作品全集(共10册)_第十七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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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第6/6页)

意思是局势继续恶化他就只好辞职了。

    其时段祺瑞负气,迁居南苑的团河,一面准备跟直系开战,一面仍旧要求政府责成曹锟禁止吴佩孚撤防。但曹锟是一味敷衍,吴佩孚目空一切,更不会重视徐世昌的命令,按照预定日程,由水陆两路撤军北归。他自己由水路自衡阳启程,经株洲、湘潭到长沙,沿途接受地方士绅欢迎、欢宴、欢送。这样一路到了汉口,湖北督军王占元,招待尽礼,奉送军饷六十万元。吴佩孚踌躇满志,诗兴大发,作了一首五古,题为《回防途次》:

    行行重行行,日归复日归。

    江南草木长,众鸟亦飞飞。

    忆昔赴戎机,长途雨霏霏。

    整旅来湘浦,万里振天威。

    孰意辇毂下,jian孽乱京畿。

    虺蛇思吞象,投鞭欲断淝。

    我今定归期,天下一戎衣。

    舳舻连千里,旌旗蔽四围。

    春满潇湘路,杨柳同依依。

    和风送归鸟,绿草映晴晖。

    少年惜春华,胜日斗芳菲。

    来路作归程,风景仍依稀。

    周公徂山东,忧谗亦畏讥。

    军中名将在,江上昔人非。

    建树须及时,动静宜见机。

    何日摧狂虏,发扬见国威。

    不问个人瘦,惟期天下肥。

    丈夫贵兼济,功德及巍巍。

    江上送归舟,风急不停挥。

    得遂击楫志,青史有光辉。

    春日雁北归,万里动芳徽。

    鸿渐磐石愿,衍衍不啼饥。

    止戈以为武,烽烟思郊圻。

    同仇复同仇,归愿莫相违。

    这首诗传到段祺瑞手里,一看“孰意辇毂下,jian孽乱京畿”,勃然大怒。恰好曹汝霖去看他,便劝他不必生气。

    “吴子玉自命儒将,其实不通,这首诗乱七八糟,不知说的什么。一会儿写景,一会儿抒抱负,与触景生情,全不相干。既自命‘名将’,又要‘兼济’,成就一番‘巍巍功德’的相业;一会儿‘止戈以为武’主张和平,一会儿又说‘同仇复同仇’,自励敌忾之志。撤防而用祖逖击楫渡江的典故,情事全不相类。‘何日摧狂虏’亦不知指的是谁。”

    听得这一说,段祺瑞的气略微平了些。“吴某人撤防,不遵命令,擅自行动;徐又铮收复库伦,外蒙撤治,重归版图,贤愚不肖,大不相同。现在直、奉两方面,都视又铮为眼中钉,天下还有公道是非吗?”

    曹汝霖没有搭腔。因为徐树铮筹边,其志可嘉,手段上cao之过急,很可能留下了隐患。同时,这也不是徐树铮一个人的功劳,不过段祺瑞对徐树铮近乎“溺爱”,见事不明亦是必然之理。

    “芝公,”曹汝霖是怕见战火,特来相劝,“曹仲珊、吴子玉实在也太难了。不过芝公总要以北洋团体为重,无论如何,相忍为国。一旦火并,不论胜败,外人看起来总是自相残杀,北洋团体是分裂定了。现在南北对峙,北洋再一分裂,又怎么要求南方讲和?”

    段祺瑞不作声,是不接受但也不反驳的态度。于是曹汝霖再鼓余勇,慷慨陈词。

    “现在民穷财尽,我以局外人,不免抱杞人之忧。芝公是北洋元老,对曹仲珊总还有交情在;至于吴子玉是后辈,不必跟他一般见识。他有轨外行动,你以元老资格,无论用什么方法制裁都可以,就是不能兵戎相见。北洋团体如果由你手里毁掉,这件事是交代不过去。”

    “毁北洋团体的不是我,”段祺瑞愤愤然,“润田,你还不明了内容,吴佩孚自通电言和,擅自撤兵,早已目无中央,纲纪荡然。而且私受南方军饷,与通敌无异,哪里还像军人?曹仲珊庸才,受吴利用,逼我太甚;如今竟挟制东海,下令免徐又铮的职。又铮何负于国?东海只图两面讨好,受曹仲珊的挟制,于国事有害无益。”他停了一下,态度更显得坚持了:“我已忍了好多时候了。忍耐是有限度的。我让步,人家进步,逼到我忍无可忍,只好直道而行。是非功罪,我一身承当,决不逃避。”

    其时张敬尧不敌湘军谭延闿、赵恒惕、鲁涤平,节节败退,自长沙逃向兵州,纵容部下jianyin掳掠,无恶不作,这也算是段祺瑞的部下,恰好给了直系渲染的资料。因此,直皖之战,虽还在密云不雨的酝酿时期,但舆论已经做出判断,同时也是希望,皖系必败。

    皖系自认为是有把握的。段祺瑞亦是如此想法,因为他们自己的实力,自己知道,尤其是徐树铮与段芝贵,新型大炮的威力有多大,步枪的射程胜过对方几许,重机枪的威力可以发生怎样的作用,经过演习,曾有纪录。直系仅靠第三师吴佩孚,何足为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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