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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往事:辍学 (第3/3页)
地跑出教室到走廊拐角里大哭。写不进题目,字都认识,题型之前也刷过,可一到她手里就不知道在问什么,考试时间一分一秒消逝,她只能发呆地看着,而无从下笔。 学期末的第一次模拟考试她得了班级最后一名,与倒数第二名的分数之间还有很大的差距。陈阮只是麻木,没有以往的不甘和后悔,她的灵魂仿佛已经被魔鬼给完全抽吸,留给她的只是一副空而乏的躯壳。 刘国寺又找她谈了话,关于学习成绩猛然下跌的问题。问她是不是还没有走出父亲意外死亡的悲伤中,并允诺只要有不开心难受的时候,都可以找他或者请假去找心理校医谈心。 她还在悲伤吗?陈阮不禁愣住了,现在的这个样子,是她还没走出父亲的死带给她的伤痛吗? 陈阮开始不停反问自己,可她明明在他离开后半个月内就已经慢慢不哭了,当日带给她的巨大哀恸也在时日的安抚下逐渐平息,她甚至在刘国寺重新说起父亲的死时没有丝毫异样感,仿佛在听一个陌生人的故事,她已经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把每日该花多少钱才能撑到大学毕业都安排好了,把她之后的生活轨迹都安排好了,她好像看似充满了干劲,已经完全走出来了。 她还在悲伤吗? 不,陈阮一点也不悲伤。她只觉得麻木,麻木到想就这样闭着眼睛不再看到第二天的太阳,麻木到不想学习不想考试不想见任何人,麻木到连平时喜欢的综艺和零食都感觉毫无乐趣可言。 她的人生看似条理清晰,但早已失去了快乐,失去了活力,失去了方向。 陈阮觉得活着很累,只想一死了之。 她是被吴安然强行拽到市医院精神科的,从那个女孩不巧发现她手腕上的自残痕迹开始,尽管她已经藏得很好了,不想麻烦任何人,然后选个良辰吉日,挑一个温暖干净的地方去死。 自残是想重新拥有感觉,她已麻木到如一缕轻飘飘的魂魄,哪怕是痛觉,这是种极其残忍悲哀的自救方式。 医生说她得了抑郁症,已经很严重了,还伴有中度的焦虑,必须马上住院吃药治疗,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不堪设想?陈阮无力地笑了笑,哪有那么严重,大不了就是一死罢了,她现在已与死神和平相处,不再像之前那么畏惧,那也许是一种很好的解脱。 人死之后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呢?陈阮常常躺在医院病床上思考这一个问题,可思来想去也没能得出个结论。 自被诊断为抑郁症之后,她开始喜欢起幻想。有时看到窗台摆放了一盆多rou植物,都开始想象起他们的前世今生,那个叫“虹之玉”的小家伙前世可能是个调皮的美国男孩,最喜欢翻邻居家的花园,而那个“燕子掌”也许是个爱漂亮的姑娘,它的rou瓣是如此干净细腻而饱满。 陈阮逐渐爱上了住院的日子,同学偶尔会三两成群结伴来探望她,给她送送花篮水果。可被她珍藏在内心深处的那个人从来没有开过她病房的门,她是如此盼望着下一个就是他,她可能就会康复地更快一点,但每次希望都会落空。班主任刘国寺知道陈阮喜欢画画,送了一副全套的水溶性彩铅,并叮嘱她好好休息,盼望她能早日康复回学校上课。 陈阮只能向他拉扯出一个麻木的微笑,她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地方,哪怕在医院里呆上一辈子。学校里充斥着她人生中为数最多的噩梦,是所有毁灭的开端。 在能下床像正常人行走交流的一天,陈阮去学校办理了退学手续,看着各科老师惋惜而不解的面容,很奇妙的感觉,她第一次没感受到任何心理负担,这毕竟是在数个难以安眠的夜晚深思熟虑下的决定。 从校务处办理完手续出来的时候,陈阮恰巧看见了嵇相宇,她已经有好久没见过他。他还是像原来的那个样子,清俊挺拔,眼神冷漠,周围充斥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一点都没改变。 嵇相宇也看到了她,瞥见她手中的退学手续,微有一愣,伫立在那里。 陈阮深深地吸了一口,鼓足毕生最大的勇气,努力向他挤出一个释然的笑容,带点苦涩。 “再见。”她说。 这声再见说完,以后就再也不会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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