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猪脚_(6)-(10)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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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10) (第1/8页)

    【6】

    “你的脸怎么回事?”

    杨知谊放下手刹的同时无法从那男孩脸上移开视线。刚刚坐进副驾的单晓淇,右脸上有一道明显的瘀伤。

    “没事,过几天就好了。”那孩子故意转开脸。

    “你跟人打架了?”

    “没有。”

    “你怀着孕还跟人打架?!是同学打你吗?怎么回事?”

    “哎,你看路啊!别看我。”单晓淇又竖起了几秒前才放下的兜帽。

    杨知谊双手按着方向盘,尽力保持驾驶专注。

    “现在戴帽子有什么用,我都看见了。摘了吧,这么热。”

    单晓淇心虚地抿着嘴,默默摘了帽子,在空调吹出的热风里脱下羽绒服、卷了卷抱住。

    “学校里有人欺负你?”

    “没事,只是误会,已经没事了。”

    “老师怎么处理的?”

    单晓淇忽然转头看他一眼,像是听见什么新奇的话,又在转回去后露出笑意。

    “你是那种,什么事都有老师照顾的好学生吧。”

    “这关我什么事?你跟老师说了没有,学生打架不管吗?”

    “老师又没什么办法。”单晓淇用那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如果为这种事挨了罚,他们肯定还要打我出气,要是在校外打,老师就更没办法了。”

    “怎么能这样……”

    “就是这样啊。你一定是读那种最好的学校,和我们这里不一样吧。”

    杨知谊先是有些反感,但随即发现单晓淇并没有挖苦他的意思,尽管是这样的话,他仍是甜笑着说的。

    高中啊……杨知谊回忆着自己的学生时代,他并非生长在真空里,一千多个半大孩子放一起,总归有拉帮结派、矛盾纠纷。只是,在他的记忆里,似乎所有人都默契地认同一条规则:成年人的介入等于事件终结。向老师求助固然是软弱的选择,做出这个选择就意味着放弃尊严,无论老师或校长如何判罚,先求助即是认输,再多惩罚报复是没有意义的。

    他忽然意识到,在他的记忆里,孩子们的“游戏”是有边界的。报告老师就是离场的标志,无论是自己踏出去,还是被他人踢出去。在晓淇描述的世界里,危机没有边界,那不是游戏,是他们对待生活的真实方式;也许他们中间有些人离校后会加入真正的帮派,那么现在只是成人生活的演练。而杨知谊的同学们,温柔的或暴躁的,都成了安稳体面的“精英人士”,少年时的恶意似乎只是短暂的青春宣泄。

    也许他不该用自己的经验假设他人处境。也许他能做的只有帮助晓淇早一天离开这些没有边界的恶意。从昨天下午收到信息到现在的时间,足够他想好办妥这件事的对策。

    “停,就停这里吧。”单晓淇说。

    杨知谊看着导航显示的剩余路程,“还没到啊。你家附近不能停车?”

    “你这种好车停我家楼下会被划的。我们走过去吧。”

    他没有立场反驳,于是泊了车,下去和晓淇一道往前走。

    单家住在一幢陈旧的公租楼里,里外两间屋,看样子外间是晓淇的住所:不大的房间里挤着一台白漆木制衣柜和两个布套简易衣柜,其中一个布套敞开着,看得到里面挂的复古洋装,单人床边的金属置物架上放着几个首饰盒,也有散放在架上的领针和怀表,靠窗的桌上有几本缝纫基础教程,桌旁是缝纫机和人台。

    “那些是你做的?”杨知谊扬起下巴示意开着口的衣柜。

    “呃,不是,”晓淇有点难为情地笑笑,“大多还是买的,我自己做的比较丑,我才刚学。”

    “花了不少钱吧?”杨知谊开始明白为什么这孩子对有偿收养如此热情高涨,他确实需要钱。许多年轻人醉心于这些华丽的古代西方男装,长礼服、燕尾服、马裤、丝袜……虽不是什么高端时尚——在杨知谊看来这些小圈子作品大多丑得刺眼——对于未成年学生还是不小的负担。

    “还好,我买的都是仿的,正品太贵了。”他的话略带遗憾,但没有歉意,“只能拍照穿穿,上街会被人看出来。”

    他边说边拾起沙发上的几件衣服,丢到床上,清理出这屋里唯一有点舒适的坐处,“你坐。”

    “……谢谢。”杨知谊应邀坐下,“你爸给你钱买这些?”

    “那怎么可能,”晓淇说到这里又有点得意的神色,“我自己赚的。”

    “打工?”

    “卖图。”他在靠近沙发的一侧床沿坐下,“就我自己的照片。”

    杨知谊倒抽了一口气。“……穿洋装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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